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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異陰郁、造型扭曲的油畫,才是她的生活寫照。

痛楚、恐懼、壓抑。

……

林莞聽到“保護”二字,又見他神情陰翳,背後頓時一涼。

她想起盛磊剛剛慈祥的樣子,眉目間的笑意也很真誠,心底更是不適。

一個怪異的念頭冒了出來。

她皺起眉,聲音帶了些顫抖:“鈞叔叔,你爸爸該不會是被盛磊……”

“是。之前我一直不確定,只覺得很是蹊蹺。”

顧鈞眸色一暗,繼續道:“直到那天新悅城樓下有人燒紙,盛磊當晚就離開了青城——非常突然,說是被氣病了。”

他說到這裏,輕嗤一聲,語氣裏帶了幾分諷刺,“人老了,怕的也多了。”

“……燒紙?”

林莞頓時一驚,捂住了嘴巴,思緒順著這兩字迅速展開。

“鈞叔叔,你爸爸以前跟盛磊是好兄弟嗎?”

她沒忍住,一下子就問出了口,見他臉色沈了下來,立刻小聲說:“對不起,對不起,我只是好像以前聽劉惠提過……”

“她又說了什麽?”

林莞撓了下他的手心,不敢說。

“你說就是,老子跟一小姑娘計較些什麽。”

她這才低下頭,將劉惠曾說得話慢慢覆述了一遍,“她、她說……盛磊當年有個好兄弟,去別家會所鬧事,後來就……被……”林莞說到這裏,不敢往下講。

“被打死了。”他聲音冷冷的,接下了她的話,“說得沒有錯,就是我父親。”

林莞臉色一白,背脊僵直。

“可關鍵是,我父親從不去那種地方。”頓了頓,他才繼續道:“然後緊接著,盛磊就帶一號人去會所樓下燒紙,直到人家關門大吉。”

她沈默半晌,這才漸漸有些領悟。

不知道什麽原因,但既然當年是好兄弟,他父親……很可能就是被騙去的。

然後出了那種事。

林莞深吸一口氣,揉了揉頭發,還是有些不明白,“可是盛磊……他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顧鈞抿起唇,眸色黑沈,“你覺得呢。”

林莞沈默幾秒,擡起頭,忽然細細打量他的面容。

如果——他神色間的戾氣能淡一些,皮膚不那麽粗糙,胡渣刮幹凈,頭發再能稍微打理一下。

應該會是非常英俊。

看著他,倒是不難想象他母親的樣子。

還有二樓的那些油畫,雖然風格詭異古怪,但也透著一股子靈氣。

再加上盛磊對顧鈞的微妙態度。

一個十分美貌又才華橫溢的女人。

確實令人垂涎。

林莞低下頭,這才懂了。

沈默半響,顧鈞轉頭看她,聲音平和了一些,“還有要問的嗎?”

林莞支著下巴,思索了許久,“那丁蕊姐姐呢,你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?她以前是做什麽的?”

“她以前……我也不太清楚。我認識她時,她剛好來我家打掃衛生。”

“打掃衛生?這也是盛磊吩咐的嗎?”

“對,我母親去世後,她就定期來清掃下房間,保養下油畫,免得房子爛掉。”

林莞想了想,倒是深情貼心。

“那為什麽要送你去法國呢?”她接著問。

“我母親以前在裏昂留過學,當時可能情況緊急,她就選了那裏。”

聽到這裏,她擡起眼眸,認真地望向他,“鈞叔叔,你那時有多大?”

他仔細回憶了一下,“十四,十五?”

林莞點點頭,想到他房間那張少年時期的照片,“和那張照片裏的差不多?”

“就那年拍的,還在念書。”顧鈞說到這裏,臉上透了點嘲諷,“當時覺得反正也念不下去,去哪兒都一樣,留家裏還遭人嫌。”

林莞聽到這裏,心裏一疼,緊緊握住他的手。

確實,照當年那種情況,父親一去世,母親就提議把孩子送出國——還和另外的男人一起,任誰估計都接受不了。

但很快,她便理解了顧母的做法。

顧鈞要是真知曉了事情原委,恐怕死都不會走,更不會放過盛磊。他脾氣那麽沖,說不定真能生出什麽事來。

顧母大抵也是深知這點,又覺得他年紀太小,護子心切,只能送出國。

林莞嘆了口氣,心裏更是酸澀,像被檸檬汁淋過。

她起身坐到了顧鈞身邊,將頭慢慢倚在他肩上。

“鈞叔叔,無論怎麽樣,我會永遠陪著你的。”

林莞咬了下唇,也知道他能對自己說這些,的確是很不容易。

想了想,她又輕聲道:“對不起,我不應該問你這麽多的。”

他一低頭,吻了吻她的頭發,神色漸漸恢覆了平靜,“沒事。”

林莞靜靜地靠著他,沒再說話。

天越黑,這條小街竟越熱鬧,旁邊還擺出了各種燒烤、炸串的攤子,一堆人擠在一張小圓桌上,吃得熱火朝天。

那種熱鬧和歡快似乎很容易感染別人。

剛剛的沈重氛圍慢慢散了。

……

客人很多,餛飩攤的老板瞥了他們好幾眼,可見顧鈞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,也沒敢上來催。

林莞坐了許久,也有點倦了,搖了搖他的手臂,“老公大人,要不我們撤吧。”

顧鈞抽了下嘴角,實在是聽不太慣,道:“把那倆字去了。”

“大人……”她低下頭,委屈道。

他垂眸瞧著她,沒動。

林莞這才明白過來,小聲道:“老公。”

顧鈞一頓,只覺得她喊老公的樣子甚是可人,忍不住掐了下她的小臉。

走出小吃街,街上人少了許多,風有些涼,他摟過她肩膀,低聲問:“回家麽?”

林莞站定了腳步,垂下頭,“鈞叔叔,那我們到底……什麽時候能結婚?要等這件事結束嗎?”

顧鈞摸了摸她的頭發,沒說話。

她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,敏感地問:“你是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麽?”

他盯了她幾秒,喉嚨動了動,最終答:“沒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林莞一直得不到承諾,心裏始終空落落的,說不出什麽感覺。

顧鈞見她這樣難受失望,伸手摟住了她的腰,把她按進自己的懷裏。

許久,他低聲道:“那就結婚吧。”

“啊?”林莞一楞,沒反應過來,擡頭看他。

“我們結婚。”他慢慢地又重覆了一遍。

林莞見剛剛沒有聽錯,近乎要跳了起來,語氣裏藏不住的喜悅和激動,“真的可以嗎?!”

他察覺到懷裏小姑娘的興奮,應了一聲。

“真的嗎?”她還是不敢相信。

聽她又這麽問,他點了點頭,聲音有些沙啞,道:“莞莞,我對你是真的。”

林莞聽不出太多的意思,只沈浸在他剛剛的話中,幸福的雲裏霧裏。

“那到底什麽時候?”她也不顧及是在馬路邊,踮起腳尖,伸手把他頭摁了下來,親了親他的嘴唇。

“我希望明天就結!”

顧鈞:“……”

他沈吟片刻,似乎在認真考慮什麽,才道:“八月中旬吧。”

林莞一聽,掰著手指算了算,發現還要一個多月,心裏有點著急。

“那我們什麽時候那啥?”她揪住他的一截衣袖,臉紅了紅:“就是那個那個。”

“什麽?”他顰了下眉。

林莞伸出兩只手,食指對起來,然後又分開,在空氣裏畫出一個長方形。

他這才領悟過來,“這個都行。”

“那這個總能明天吧?”她生怕他反悔,有些緊張道。

“可以。”

他答得倒十分利落。

“鈞叔叔……”林莞見顧鈞這個樣子,撇了下嘴,小聲問:“你知道我們在幹嘛嗎?”

“商量結婚。”

林莞一呆,總感覺他有點奇怪,但具體哪裏也說不上來,想了想,道:“你要是這樣,我們就不要結了。”

“又怎麽了?”他楞了下。

林莞揉了揉頭發,也覺得自己有些敏感了,“好吧……那我們什麽時候拍婚紗照?”

他微頓,似乎沒想到這麽多事情。

“都行。”

“那拍兩套,西式一套,中式一套,好嗎?”

“……行。”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,滿懷期望地看著自己,顧鈞只能答應下來。

“等下!!”林莞忽然想到了什麽,神色嚴肅了幾分,“還有一個問題!超級重要的!”

“什麽問題?”

“你、你!”她神情有些忸怩,臉更紅了,“你還沒那個呢!”

顧鈞更不解。

“就是跪下……”林莞攥住裙擺,見他揚了下眉,好像是真沒懂,有些頭痛:“求婚啊!!”

Chapter 71

“求婚啊!!”

顧鈞輕咳一聲,雙手往褲兜裏一插,神色有點尷尬,“我沒買。”

“哎,你還知道買戒指啊?”林莞想到剛剛他啥都不知道的樣子,語氣裏帶了點調侃。

他輕輕點頭,看了下時間——快九點了,現在珠寶店肯定都關門了,低聲道:“這樣,過兩天我抽個空,帶你去挑。”

林莞糾結了幾秒,只怕錯過這村就沒這店,不想再等,“其實……沒有戒指也沒關系的。”

顧鈞頓了下,他不怎麽懂女人心思,更猜不透林莞是什麽意思,只說:“還是要買的,你好好挑。”

“可我明天就想……”她低下頭,認真思索如果領完證再求婚,會不會太奇葩了。

“那……你陪我去買個東西好不好?”

顧鈞以為她指的是戒指,摸了摸她的頭,“聽話,再等兩天。”

“不是那個啦。”林莞搖搖頭,把頭頂上他的大手拿下來,握緊了往街邊走。

快走到校門口時,她看見一家熟悉的便利店,拐了過去。

林莞剛要往裏走,忽然又想到了什麽,囑咐道:“哦,對了——你不準買煙。”

顧鈞:“……”

見她一副管家婆的樣子,他忍不住嗤了聲:“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多?”

林莞撇了撇嘴,一邊朝飲料櫃那邊走,一邊問:“鈞叔叔,你是不是剛好比我大一輪?”

“怎麽了。”

“那你好好想想啊,你成天抽煙喝酒,再過十多年,我肯定還是貌美如花,可你那個牙齒估計就……”

想至此,她“嘖嘖嘖”了幾聲,接著道:“我會嫌棄你的。”

顧鈞聽她這麽說,臉色微一沈,“嫌棄?”

“對啊對啊。”

林莞剛剛一直在挑東西,也沒怎麽看他,一股腦兒地說完,這才反應過來。

她撓了撓頭,見男人神色不太好看,趕緊解釋:“哎呀,我也不是嫌棄你啦,是嫌棄你……十年後的牙齒。”

他挑了下眉,突然往她身邊走了幾步,伸手把她按在貨架上。

林莞被嚇一跳,餘光掃去,架子上擺的是各種零食,空隙中還能看到別的顧客。

顧鈞擡起她下巴,臉越靠越近。

“你幹什麽!”她這才反應過來,想推開他的身體。

“現在不嫌棄吧。”他冷笑一聲。

“我是開玩笑的……”

林莞語音剛落,嘴唇就被他堵住,他舌頭在自己唇邊打了個轉兒,就往裏探。

他們待得這排貨架雖沒人,但隔幾排,還能聽見走動聲。

林莞身子一僵,只覺得又緊張又刺激,小手攥緊了他的衣服。

她被吻得氣息紊亂,深知拗不過他,只好乖巧地伸出舌頭,輕舔他的牙齒。兩人舌尖觸碰的那瞬,身體都是一顫。

一直到顧客的腳步聲愈發靠近,顧鈞才放開了她。

“我去外頭抽根煙,你趕緊買。”

他舔了下嘴唇,只覺得不能再多看她一秒。

“啊?”

見他真這麽走了,林莞呆了好半天,才想起自己要買什麽。

她原想小清新文藝一把,也來個可樂戒指,讓他趕緊求婚,明天就領證。

結果,林莞走到飲料櫃一看,現在罐裝可樂都換包裝了,拉環沒法再當戒指。

她目光往上移,認真考慮,不少罐裝飲料還是有拉環的,可關鍵是——

王老吉戒指……是不是有點小尷尬。

猶豫半天,她最終選了兩罐旺仔牛奶。

結完賬,林莞走出超市。

顧鈞站在門口,指間夾著煙,唇邊慢慢吐出白色煙霧。

林莞一瞧,突然就從背後撲了過去,“鈞叔叔!”

見他沒被自己嚇到,她小聲道:“其實……就算你牙全掉光了,我也不會嫌棄你的。”

他楞了楞,忍不住咬了下牙,“牙掉光了?”

“真的,我只是覺得對身體不好,才故意那麽說的。你牙掉光就掉光,我不會嫌棄的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他揉了揉太陽穴,不想再說這個話題,目光投向她手裏,“就買兩罐奶?”

“對!我們要趕緊把它們喝掉。”林莞將其中一罐遞給他。

顧鈞不懂她的意思。

“快喝嘛,不能浪費。”林莞打開一罐,將拉環放手心,又對他道:“把你的也給我。”

他皺起眉,見小姑娘咕嘟咕嘟喝了起來,只好仰了下脖子,很快喝掉。

奶香濃郁,甜甜膩膩。

真他媽難喝。

林莞笑了笑,將兩只空易拉罐扔進垃圾桶,又拉著他走到一僻靜小道。

“好啦,你可以求婚了。”

說完,她把手裏的兩個拉環遞給他。

顧鈞盯著手裏的玩意兒,這才明白過來,抿了下唇,“用這個?”

“對啊!”林莞期待地眨了眨眼。

他問:“不會覺得委屈?”

林莞認真盯了他幾秒,一字一頓道:“只要你心是真的,就不會委屈。”

顧鈞聽她這麽說,心裏忽而嘆息了一聲。

說實話,他從未沒想過自己會結婚,更沒想過會娶這麽一個小姑娘。

看上去嬌嬌軟軟的,卻偏能拿得住自己。

林莞臉紅了紅,唇角微微上揚,羞怯地望著他。

片刻,顧鈞慢慢開口,神情是一種難得的溫和,“林莞。”

“鈞叔叔,跪下啊!”她抿了下唇,有幾分不滿,“……不應該跪著的嘛。”

他沈默幾秒,最終還是單膝下跪,柔聲道:“你嫁給我吧。”

林莞心裏一甜,低頭瞧他,似乎想把這一幕牢牢刻在腦海。

可能是路燈有些昏黃的緣故,他的神情卻有些看不清楚。

“好。”她笑意盈盈,看夠了,伸出左手,讓那枚小小的拉環套在指間。

“那就嫁給你好了。”

……

第二天,林莞起了個大早。

顧鈞跑完步進門,擡眸看了眼鐘表,“這麽早?”

“今天不是說要領證麽。”她拿了條幹毛巾,踮起腳,伸手幫他擦了擦額邊的汗,“鈞叔叔,你忘記了?”

他微微一頓,握過她的手,放嘴邊親了親,“你等我洗個澡。”

顧鈞剛將上衣脫掉,見林莞突然走了進來,揚起眉毛,“一起?”

“想得美,我是來放毛巾的。”她瞪他一眼,將那條被汗濕了的毛巾先掛起來,想著過會兒再洗幹凈。

還沒等她轉身出門,顧鈞就從背後環住了她。

“一起吧。”他將下巴抵在她肩上,手往下移,伸到她兩腿之間,“夏天熱,火大。”

林莞皺眉,越掙脫,卻被他抱得越緊,嗔怒道:“餵!”

現在氣溫較高,他又跑了許久,渾身都是汗,這麽貼她身上,簡直把她弄得也汗津津的——不得不洗澡了。

“聽話。”他吻向她細白的脖頸,重重地吮了一口。

小姑娘腿軟了軟,有些站不穩。

他雙手伸到她t恤底端,忽而往上一拽,整個都脫了下來。

“你幹什麽!我不要!!”林莞小臉頓時一紅。

顧鈞大手鉗著她腰,往前走了幾步,站到鏡子前。

“擡頭。”他命令道。

林莞沒動,低垂著頭,不去看。

他手臂從她肩膀處繞過,直接掐住她下巴,往上擡了擡。

林莞不得不仰起頭,瞥了一眼鏡子,臉像燒著了。

她上衣被脫了,只剩了件蕾絲文胸——他最近剛買的,一層薄紗,近乎透明。

顧鈞緊緊貼在她身後。

男人身材魁梧壯碩,像座山似的,倒沒被她擋住多少。

古銅色和白皙膚色交織在一起,特別香艷。

刺激著人的視覺神經。

林莞看得渾身一顫,下意識別過臉去,

他的手慢慢探進她裙底,眼神閃過一絲玩味,忽然提議:“這次看著怎麽樣?”

她咬了咬唇,還是覺得太羞恥,沒說話。

見她半天不語,他的動作更大了一些。

“……我不要。”她紅著臉,從牙尖勉強擠出幾個字,“我才不要看。”

顧鈞低笑一聲,將手伸到她面前,拇指和食指碰了一下,黏黏的。

“真不要?”

林莞簡直不敢去看,垂著眼眸,咬緊牙齒。

他手又往下滑。

“我不要!”她忽然尖叫起來,雙腿拼命想並攏,聲音裏帶著哀求,“求你了,我快受不了了……”

顧鈞抿了下唇,懶得再聽她這些廢話,直接把她壓在洗手臺邊,伸手將自己的褲子褪下。

林莞頓時驚叫一聲,拼命想要掙脫。

他一手緊扣著她腰,另一只手擡起她下巴。

“看清楚了,老子是怎麽上你的。”

……

洗手臺結束,他又抱著她到花灑下,將水打開。

熱水淋過兩人糾糾纏纏的身體。

顧鈞舒服地瞇起眼來。

水霧中,林莞看著男人欲.火滿滿的臉,有一瞬間的迷惘。

不知為何,心底莫名升起一絲不安。

她想起昨天的種種,抱緊了他火熱的身體,忍不住輕喊了一聲,“……鈞叔叔?”

顧鈞動作一停,緊接著又往前頂了頂。

“我在呢。”他摸了摸她的臉頰。

……

結果那天,等他們拿著戶口本到民政局時,已經中午了。

兩人又排了一下午的隊。

林莞才終於心滿意足。

她傻樂了半天,戳了戳身旁的男人,“老公,我們合法了喲。”

“嗯。”顧鈞瞥了一眼紅色的結婚證,摟了摟她的腰。

Chapter 72

林莞原以為婚後的生活會不一樣,然而……完全一樣。

顧鈞還是很晚回來,態度也是照舊,日常疼愛,偶爾會有些小溫柔。

但可能有了紅本本,林莞再沒有胡思亂想,特別聽話。

睡夢中,她隱隱感覺額頭落下一個吻,帶著一絲涼意。

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,擡眸望去,卻見男人已轉身往外走了。

衛生間響起了嘩嘩水聲,應該是在洗漱。

她楞了片刻,有些沒反應過來,手一伸剛要起床,突然碰到了床頭櫃上的東西。

屋裏太黑,只能看出是個小盒子。

林莞伸手擰開了床邊的臺燈,才看得清楚——紅絲絨盒子,方方正正的,十分精致。

林莞顫著手打開,心裏頓時一暖。

果然是一枚戒指,標準款,戒身是白金的,當中橢圓形的鉆還挺大,燈光打下來,光芒耀得人眼花。

她細盯了會兒,聽見腳步聲,也來不及放回去,只“啪”一聲把盒子關上,傻呵呵地笑。

“吵醒你了?”顧鈞剛洗漱完,臉上還掛著水滴,走回臥室,轉頭看她。

林莞眨了眨眼,“這是送給我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為什麽不帶我去挑啊?”她輕聲問。

顧鈞垂下眼眸,目光落在她手中,“不喜歡?”

“喜歡。”她打開盒子,認真地欣賞。

看得出,這戒指確實是他的眼光,沒啥別致的設計,簡約而直白,中間一顆璀璨奪目的大鉆石。

林莞搖了下左手,“不給我戴上嗎?”

顧鈞點點頭,坐到她床邊。他一呼吸,唇齒間就透著一股清爽的牙膏味,還微微有些甜。

林莞唇角上揚,靜靜地看著他拿過那枚戒指,戴在自己無名指上。

尺碼很準確,剛剛好。

林莞凝視戒指許久,只感覺心一點點融化,整個人都被那種強烈的幸福感包圍。

或許真的是太快了,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。

“鈞叔叔……”她將頭靠在他肩上,柔聲道:“我又被你套住啦。”

他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,道:“不早了,休息吧。”

顧鈞上床,脫掉身上的衣服,伸手扭滅了臺燈。

室內重新恢覆一片漆黑。可能是剛剛有光的緣故,視線一下子適應不了,這黑顯得格外暗沈,帶了幾分死氣。

林莞翻身縮進他懷裏,“老公——”

“怎麽了。”他閉著眼,只覺得小姑娘這麽一喊,心都要化了。

“你突然對我這麽好,我有點不習慣。”她朝他笑了笑。

顧鈞沈默幾秒,手臂從她頸間繞過,摸了摸她的頭,“乖,快睡覺。”

“你說,我們真的會在一起一輩子嗎?”

林莞問完,也覺得這問題有些傻氣,加了一句,聲音小小的:“我總感覺心裏怪怪的,可能是……太快了吧。”

顧鈞聽見這話,緩緩睜開眼,在黑暗中打量她片刻,“只要你願意。”

“我為什麽會不願意?”她奇道。

他低頭,輕輕吻著她的發絲,聲音有些沙啞:“好了,睡吧。”

林莞咬了咬唇,右手指間反覆撫摸著那枚鉆戒。

可能真是太貴重了,幸福來得太快,所以還是不敢相信。

……

睡到半夜,兩人突然被手機的的震動聲吵醒。

“這麽晚,誰打來的啊?”林莞翻了個身,懶洋洋地問了句。

顧鈞伸手拿過手機,盯了屏幕幾秒,起身下床,“你先睡。”

她也沒在意,抱著被子往枕頭裏一縮。

顧鈞按下接聽鍵,往外面走去,想了想,又將臥室的門輕輕關好。

他轉身進了衛生間,將水龍頭打開,擰小一點,水流聲不大,淅淅瀝瀝的。

顧鈞壓低了聲音,“餵?”

那端聲線沈穩,“跟到了。”

他神色一凜,右手握緊手機,下意識朝外頭兒瞟了一眼。

見顧鈞沒答,對方又道:“我在信山底下等你,現在有點兒棘手。”

他沒有再多說,掛斷電話,伸手按了下抽水馬桶,又將水龍頭擰大。

水聲嘩啦啦響了幾秒,這才關掉。

顧鈞輕手輕腳推開臥室的門,怕吵醒她,也沒有開燈。

林莞還是醒了,從被子裏擡起頭,陡然間清醒了幾分,悄聲道:“鈞叔叔,你去哪兒?”

“突然有點事。”他從衣櫃裏拿了件汗衫,迅速往身上一套,又穿好褲子。

“這麽晚?”她拿起手機瞥了一眼,淩晨三點十五,窗外漆黑。

顧鈞走回床邊,“你乖乖睡覺。”

她揉了揉睡亂的長發,扯住他一截衣袖,“那你什麽時候回來?”

“不一定。”

“鈞叔叔……”林莞莫名有些心慌,湊到他耳邊,小聲說:“你要小心點。”

“放心。”說完,他很快俯身,輕吻了下她的嘴唇。

林莞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手。

很快,室內重新恢覆了一片寂靜,她甚至連他的關門聲都沒聽見,靜得可怕。

林莞皺緊眉頭,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。

她戴了大半宿,戒身已有了手指的溫度,可中間的鉆石卻仍冰冷堅硬。

顧鈞握緊了方向盤,車速很快。

他下了高速,又往前開了一陣,視線中慢慢出現一整片連綿不斷的山。

時間太早,天上一顆星子都沒有,那山沈在寂寂的夜色中,顯得有幾分淒冷陰森。

他將車窗慢慢搖下,初夏的微風吹了進來,讓人精神一振。他微微轉開目光,看向山的另一側,一望無際的大海。

信山是這片山中最低矮的、也是緊臨著海的一座。

離山近了些,路便開始慢慢變窄,愈發的顛簸不平,拐來拐去,顧鈞也沒減速,照樣開。

緊接著,他看見了山下停著一輛jeep4700。

顧鈞猛地踩了下剎車,將車子停穩,打開車門。

吳曉青倚在車邊,見顧鈞能這麽快趕來,也有幾分驚訝,迅速掐掉了手裏的煙。

“確定在這兒?”

顧鈞環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,離海太近,相當潮濕。

他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。

“對,我們的人一路跟到了這兒。”吳曉青眸色一暗,沈聲道:“王坤被關進去後,只有今天這事兒最為可疑。”

顧鈞沈默幾秒,知道他指的是什麽,揚了揚下巴,“那怎麽個搜法。”

“用不著,剛整片兒都搜遍了,啥都沒有。”

顧鈞頓了一下,很快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,視線投向一側,瞇起眼,“在海底?”

“估計是,老頭兒看來是著急了,毀掉才最幹脆。”

說到這兒,吳曉青的臉上透了點兒無可奈何,“可設備需要上頭審批,要打報告。”

“你也明白現在這邊兒的情況。”

顧鈞沒再說話。

他側了下身,抱起雙臂,細細打量這片海。

大腦裏思索這附近海域的具體情況。

到底可不可行。

最後,顧鈞雙手一撂,將上衣迅速脫掉。

緊接著,他又從褲兜裏拿出手機,看了眼時間和日期。剛剛車開得雖快,但距離實在是遠,現在已近四點。

他微抿嘴唇,心裏飛快計算。

顧鈞指間點了幾下屏幕,定好時間,把手機遞給吳曉青。

吳曉青低頭瞥了眼,他定的是七點十五分。

“我去試試,過了這個點兒,就不用再等我了。”

說到這兒,顧鈞揚了下眉。

他剛仔細算了半天,今天也是巧了——從零點十五左右開始漲潮,到五點四十六分前後,大概就是潮位最高的時間,然後開始退潮。

這裏水深估摸不到三十米,也算是裸潛的極限了。

現在一直漲潮,浪花洶湧,天又黑,但也能想得出下面必然是暗礁遍布。

而一旦過了五點四十六分,大海就會開始退潮,海浪往裏卷,最是危險。

他沒有任何裝備,又要潛進海底下找東西。很難說,會不會再出什麽岔子。

而退潮越厲害,海中的人便越危險。

更何況到了那個時候,就算海裏真有什麽東西——也會被卷得更深,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。

所以他給自己定了一個半小時。

“顧鈞!”

吳曉青見他往海裏走,皺起眉,喊了聲兒。

顧鈞停下腳步,轉過頭來。

淩晨時分,月光很淡,隱隱勾勒出他的輪廓。

男人身材魁梧強壯,一身結實肌肉,每一塊兒似乎都蘊含著一種力量。

沈穩而堅韌。

只不知為何,他臉色有些晦暗不清。

“你不是剛結婚嗎!”吳曉青臉上閃過一絲擔憂。

“所以老子不會有事。”顧鈞聽到這話,勾了下唇,道:“只是個萬一罷了,總不能讓你跟這兒瞎耗吧。”

他一邊說,一邊往海中走。

海浪拍打過他結實有力的小腿,隱隱帶著些清爽的涼意。

他深吸了口氣,鼻間湧入大海特有的鹹味兒。

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。

顧鈞擡了下眼皮,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——遠處看不清,黑糊糊的,似乎跟天連成了一片。

那一瞬,他眼底陡然閃過了幾分恍惚,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。

無論天南地北,說到底都是同一片的海。

……

吳曉青站岸邊,看著那強壯身影紮進海裏,往深海游去。

有些人游泳很好,但面對無邊無際的大海,卻會束手束腳。

暗礁、水草、淤泥、暗流,水情時刻都會發生變化,一不留神就會致命。

可顧鈞似乎不同。

他好像很熟悉海,也很了解大海。

甚至,好像受過非常專業而系統的訓練。

漸漸的,人遠了,吳曉青愈發看不清楚。

他點了支煙,安靜等待。

一直到海對面的天亮了抹霞紅色,太陽升起,金色陽光撒落,海面漸漸清晰。

海浪也隱隱開始往後退了,卷著白沫,一點點露出堅硬的礁石。

吳曉青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,六點多了。

不見人影。

Chapter 73

顧鈞越往深處潛,水中的壓強便越大,像有塊石頭沈沈地壓了下去,不斷擠壓著他的胸腔。

水溫也逐漸降低,海水冰涼,緊緊包裹著他的身體。

他身體繃緊,手臂用力滑,咬牙對抗浮力,一口氣往下潛。

很快,他的耳膜、眼睛都開始感到不適,內臟部位像有一只大手伸了進來,撕裂一般。

應該是水下十米左右了。

那一瞬,顧鈞覺得有些艱難和渺茫。

以前他做這些時,要比現在年輕點,而且當時一直訓練或者參與實戰,身體素質也比如今好太多。

更何況,還有些客觀原因——他當年也會戴一些基礎裝備,比如面鏡、蛙蹼之類。

這樣是太大膽,也是太理想化了。

但確實再等不及,照吳曉青剛剛所言,這東西是上半夜扔進來的,如果真等著基礎裝備搞來,至少也要次日,海裏情況瞬息萬變,過了信山附近的海域,就算裝備來了,憑他們幾人之力,更不現實了。

繼續往下,他能感覺到肺部的劇痛,像是被強大的水壓擠得只剩一點點;太陽穴也跟著突突的跳,額間青筋暴露,耳膜鼓起,瀕臨窒息。

久違的極限感覺。

光線非常暗,他用力睜開眼睛,卻始終一無所獲。

無奈,顧鈞只能反身往海面上游。

他湧出水面的那一刻,深吸了口氣,慢慢調整呼吸。

短暫休息一會兒,再潛進海中,如此反反覆覆,體力漸漸透支。

……

很快,天就亮了,金色陽光落在海面上,開始退潮。

水流把他帶得離岸邊越來越遠,慢慢看不清楚那端的沙灘。

再一次潛入,由於海面上是大亮的,他一進海裏,還沒完全適應光線,腿部就被堅硬的暗礁劃傷,估計是裂了道口子。

他身體被海水泡的有些僵,倒沒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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